作者：王玉

来源：玉读馆

北海道适合这样的电影，因为经年的雪，总会将情感冻住，让人与人之间的爱不那么容易融化。小地方的时间慢，有人从村头就走到村尾就满足于整个世界，木讷不是木讷，而是对于另一半从出生起就有的相守的必要。人的欲望，经不得更多的考验，人性如此，选择多了不见得好。诚如电影节上抢到的门票，总有人在换票群里换了又换，又在出票群里出了又出。看似钟情于一部电影，实则那样多无意的购买，当真没有一刻撩动过心弦吗？为什么不能认为每一部都是好的，没必要换，为什么不能坚定一点？为什么不能从重重大热中找到自己的北海道，找到一部你钟意而其他人未必能看懂的电影？

我是看过多少电影之后，才有了独自一个人寻找电影的能力。越来越看不得新片，越来越执着于老旧电影中的人。许是想遇到一个老旧电影中的人，他的世界很小，对感情的期许很简单。我曾经想天上掉下一个小哥哥好了，像是高仓健或者北野武。友人戏称，不见得好，会砸到。我说，被砸到也不错。友人又说，那就是两个植物人了。我说，刚好同床共枕，共赴生死。高仓健在电影里饰演佐藤乙松，他可能从出生起就有确定的人生，其实没有那么不好——铁道员。我们对人生的反思是不同的，有人觉得同质化是无趣的，想要不一样；有人沉浸在同质化中，在看完某本书或者某处风景之后，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同分享——同分享的愿望是好的，但这一路攀登，能不能携手同行却很难；而跳脱于自己的人生，去追求，其中所受的辛苦和疼，又是那样不可言说。

于是，在《铁道员》里，或者可以发现另一种人生。那是一种将固定的人生过得丰富的魅力。或者说，固定的人生想要过得丰富，唯一的通路或者是将那段人生过得深。深情附着在简单的生活中，单一的人际中，就变得沧海桑田。即使早夭的女儿，也会幻化出漫长的一生。一对璧人结婚了，在一个小山村过了一生。他们或者有孩子，或者没有。最后，他们葬在一起，刚好一世，接受众人用歌曲相送，带着火车的汽笛，齐齐整整，宜家宜室。

《铁道员》一开始是家庭照片，而后是长长的铁道。道路和家，统一在一起。他注定每日迎来送往，看各种离别悲欢，看火车一切正常，看大雪封了山门。我忍不住在佐藤趴在他平日站岗的位置死去的瞬间大哭了出来，影院是无声的，我的眼泪却将口罩打湿。他是站在那里，在寒风中冻着死去吗？是故意的吗？是等什么呢？

这所有的答案，都在北海道幌舞车站。你可能忍不住去看一看，不看也罢。

坂本龙一的音乐会告诉你。

可惜现在上海窗外下起来大雨，不是雪。人们在大都市，于梅雨季节的缠绵，却仿佛假装可以长久一点。虚构的吉光片羽中，去关照日本大时代的视野，中间的复杂性值得反复玩味，故去时代的暧昧与理性成为一条经年不用的铁轨，覆盖了大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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