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世于1981年的《猫》是当今世界最成功的音乐剧之一,其幕后功臣除了作曲大师安德鲁·劳埃德·韦伯,导演特雷弗·纳恩也出了不少力。
在执导《猫》之前,纳恩早就誉满英国,导过许多精妙的现代莎剧,然而他并没有止步严肃戏剧,而是迎着争议,走向了商业大戏。
来自伦敦西区的《猫》目前正在上海大剧院驻演。7月27日,纳恩特来上海,与戏剧家王洛勇对话,共享了有关《猫》的珍贵“回忆”。这也是《猫》2003年首次在中国演出以来,纳恩第一次来中国内地。
导演特雷弗·纳恩
戏剧家王洛勇
现年78岁的纳恩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,求学剑桥期间,他就执导、创作和演出了34部作品。
24岁时,纳恩受现代莎剧开创者、皇家莎士比亚剧团艺术总监彼得·霍尔之邀,加入皇莎。4年后,他成了皇莎历史上最年轻的艺术总监,也是皇莎历史上在任时间(18年)最长的艺术总监。
凭借一部《麦克白》,纳恩证明了自己在严肃戏剧上惊人的导演能力和艺术创造力,然而,他没有止步严肃戏剧,而是迎着争议,走向了商业大戏——1981年和英国音乐剧新秀韦伯合作《猫》,纳恩成功完成了从话剧舞台到音乐剧舞台的转型。
不过最开始,没有人看好《猫》。
改编自T·S·艾略特的童话诗集,第一次以动物为主题,没有明确故事线,两人创作《猫》时,伦敦西区的投资人嗤之以鼻,觉得他们疯了。
韦伯为《猫》写出了脍炙人口的音乐,纳恩则把艾略特诗里有关猫的零散故事串起来,让每只猫都活了起来,剧中最著名的一曲《回忆》,亦有纳恩填词的功劳。
《猫》用它的成功把那些嘲笑者鞭打得体无完肤,给伦敦西区和百老汇注入了“强心剂”,更在全球刮起了《猫》的飓风。
《猫》是怎么来的?背后有哪些故事?我们听听纳恩怎么说。
【对话】
王洛勇:《猫》最开始是没有剧本的,没有剧本的时候是怎么创作的?
纳恩:我挺幸运的,我在上大学就读过艾略特的诗,也读过他为儿童创作的诗。他的诗既是为了儿童也是为了成人,同时是为了两种人而写的。最初,我们只有十首歌,来自艾略特的十首诗,后来发现一定要有故事,把它串联起来。
王洛勇:所以音乐剧创作的重点还是故事、故事、故事,你们是怎么把这十首诗串联起来的?
纳恩:我首先看到的是一首诗,描写了杰里克的一群猫,它们每年都会聚一次。大家都知道猫有九条命,我就想,它们每年聚在这里,是不是决定谁能获得重生的机会?有部落,就一定有首领,必须是睿智的,就有了后来的“领袖猫”。有了首领,一定还有“犯罪猫”,那种试图在猫群中篡位、有威胁性的角色。
我脑中还出现了这样的画面,所有猫都在喊:“我我我,快来选我。”这让我想到了百老汇经典音乐剧《歌舞线上》,我们的剧会是“猫版”《歌舞线上》。
这时发生了一件特别奇妙的事。我们开始排练的时候,艾略特的遗孀发现了一张纸,纸上有一首小诗,备注是:这首诗太悲伤了,不适合孩子,所以没有放在诗集里面。这首诗只有八行,是关于“魅力猫”的。读完后,我发现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故事,因为这只猫与所有的猫都不一样。然而,艾略特诗集的经纪人要求,音乐剧里的每一个字都必须按照原文来,不能有自己创作的东西。我干脆用诗集中的短句,拼拼凑凑成了“魅力猫”的歌。韦伯为此创作了一首很棒的曲子,经纪人听到歌后被说服了,说“好吧,你们可以把这首歌放在戏里面。”
王洛勇:创作时,艺术家一般在戏剧性、艺术性方面会有更高的追求,但你被限定在艾略特的诗里创作,如何平衡?
纳恩:只有一条路。我们把演员召集在一起头脑风暴,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角色,没有名字。大家就想猫是怎么思考的,害怕的时候、无聊的时候又是怎么行动的。演员们趴在地上自发地去做一些猫的动作,这些动作被编舞老师看到,编排后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舞蹈动作。
当每个人都把猫的习惯性动作学得差不多时,他们还要学会塑造不同猫的不同性格。我给每位舞蹈演员每人三个词,比如,紧张的、过度张狂的、害怕的。24只猫,每只猫都有不同的词,演员再根据这些词去构想自己的表演。很快,每只猫之间的关系逐渐显现出来:有的猫是朋友,有的猫是敌人,有的猫是一起长大的,等等。
在这些基础上,故事渐渐成型了。比如,有的猫讨厌“魅力猫”,会让自己的小猫远离它。“摇滚猫”魅力四射,每只母猫都为它疯狂。“犯罪猫”在诗中被形容为是一只神出鬼没的,像蛇一样的猫,是猫群中的破坏者。它为什么会这样呢?因为它迷恋母猫狄丽特,每次出现在聚会上就想抓狄丽特,而“英雄猫”和狄丽特之间是情侣关系。一定要有一场“猫斗”才有意思。
王洛勇:剧中每只猫的舞种都不一样,你是怎么决定不同猫的舞种的?
纳恩:在艾略特的诗里,杰里克有一场猫的舞会。当时,我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编舞,他有非常丰富的编舞经历,会让每只猫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舞蹈。
“摇滚猫”是以“猫王”的形象为基础塑造的,它十分叛逆,如果有小猫学它的动作,它就会换一个动作,一定要和别人不一样。“魔术猫”有一场独舞,这支舞一定要非常魔幻,让人眼前一亮。“保姆猫”很容易犯困,白天懒着不动,晚上就换了一个样子,它会抓老鼠,不吃,而是组织它们进行军队游行,我们就用了踢踏舞去表现,因为踢踏舞很有节奏感,能体现军队的感觉。
总的来说,《猫》上半场的舞蹈会比下半场多,下半场的叙事性更强一些。
王洛勇:英国演员朱迪·丹奇本来要演《猫》的,后来没演成,我想知道这幕后的故事。
纳恩:我和她在莎士比亚其他剧里也有合作,她是最棒的“麦克白夫人”。有一次,我向她描述了“保姆猫”,她同意来演。
她是非常优秀的演员,我想让她表演两个角色:一个是魅力猫,一个是保姆猫,她也排练了两个角色。有一次在排练后喝咖啡,至听啪的一声,她撕裂了肌腱,直接被送去了医院。很遗憾,她失去了表演机会,她自己当时也非常不开心。
我们不得不重新选演员,保姆猫有替补演员,但寻找魅力猫是非常困难的过程,我们后来找来了伊莲·佩姬,是不幸也是幸运吧,一次意外给我们带来了新演员。
王洛勇:《猫》演了这么多年,在不同时代把不同的人召集在一起做这部剧,有什么不一样吗?
纳恩:打破陈规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。在《猫》里,我们会让演员下台和观众互动,观众会特别兴奋,我想通过这种方式改变舞台和观众之间的关系。在音乐剧《星光大道》里,我们还让演员滑冰到观众席与之互动,这是我们在《猫》成功之后的又一次尝试。
1970年代,音乐剧演员习惯把自己框定在一个角色里,比如,我是舞蹈演员,我是歌唱演员。但《猫》要求演员又要唱、又要跳,又要演,三者兼顾,不能把任何一项落下。
多年前我在澳洲试镜《日落大道》,现场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,很紧张,但一开口我们就惊艳了,实在太棒了,跳舞也很棒。他的澳洲口音非常重,说要演一段《亨利五世》,一站起来,奇了,一点口音都没有!我太惊讶了。面试结束,我问他叫什么名字,他说休·杰克曼,也就是“金刚狼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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