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羡万羡西江水,曾向竟陵城下来。
张东初,男,56岁,《天门周刊》特约记者、天门市作协会员、天门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。
母亲做的粉蒸腊肉
老家天门是中国蒸菜之乡。在我的家乡,萝卜、白菜、豆角、莲藕、鸡、鸭、鱼、肉,什么都可以蒸,有“无蒸不成席”的说法。而我最爱吃的,是母亲做的粉蒸肉。
小时候,每年除夕和元宵节的团年饭,母亲总会用新鲜的五花肉制作一大碗粉蒸肉。粉蒸肉肥而不腻,清香可口,在那清贫的年代,就是我们的大餐。
1985年春节刚过,18岁的我拜了邻村一位木匠师傅为师,准备前往鄂西北的房县学习木工手艺。交纳完拜师学艺的一百元学费后,我们就家徒四壁了,连路费都没有了。
师父定于正月十六前往房县,元宵节的团圆饭就成了我离家前的最后一顿晚餐,母亲很想做一碗我最爱吃的粉蒸肉,但哪有钱去购买新鲜猪肉?父亲搓着两手在屋里踱来踱去,目光停留在挂有腊货的墙壁处。他从墙上取下仅剩的一小块腊肉,径直走向厨房,向母亲小声道:“就用这个做粉蒸肉。”
蒸菜讲究的是食材的新鲜。制作粉蒸肉需要新鲜的五花肉。腌制后的腊肉含盐量重,腊肉切片与其它的素菜搭配煎、炒、炖都适宜,但用它制作粉蒸肉,口感就差了一大截。
母亲先将干硬的腊肉放在清水里浸泡,又经过反复捏洗,去掉腊肉内多余的盐分,最后切成粉蒸肉的片状,拌上米粉上了蒸笼。
母亲节俭能干,她就着屋后菜地里的几种蔬菜,以及春节剩下的少得可怜的的食材,终于凑齐了民间讲究“十大碗”。一阵鞭炮声过后,元宵节的团圆饭开始了。当我喜滋滋地夹了一块粉蒸肉,一股冲鼻的腊味扑面而来,我不觉皱了一下眉。母亲侧转身去抹起了眼泪,父亲则在一旁木讷地喝着小酒。那顿团圆饭吃得闷闷不乐,草草收场。
正月十六一大早,我和师父就要起程了。母亲从枕头里取出一块巴掌大小包裹严实的手绢,一层层打开,露出一叠五角、一元的零钞,这是母亲卖鸡蛋为我攒下的路费。母亲将这些钱塞在我的手中,语重心长地说:“共有20元钱,家里只有这多了,路费大约15元,剩下的作为你的零花钱。”顿了顿,母亲又道:“去年收成不好,等今年丰收了,待你学艺归来,妈妈一定买上好的五花肉蒸上满满的一笼粉蒸肉,让你吃个够。”
接过母亲手里的那叠沉甸甸的零钞,我哽咽道:“妈妈,等我学好了手艺能挣钱了,我要买一江盆五花肉,让你天天吃粉蒸肉。”
没等到我学成归来,母亲就在那年初夏因病去世了。那碗粉蒸腊肉,成了母亲为我做的最后的晚餐。每次念及,我都满怀歉意,热泪盈眶。
又是一年元宵节,我怀念母亲,怀念母亲做的那碗粉蒸腊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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